考试成绩下来了,分数如同秋风扫过的落叶——枯竭干涸。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,我凝视着沙漏,心情与窗外飘飞的落叶一般凄惨。沙漏是考前买的,为了提醒自己珍惜时间,而现在也无用了罢。直视一丝流动的白沙,在阳光下竟泛黄了,会不会是……
爷爷一生守着一块灵性的沙滩,沙滩带给爷爷一切。汾河水流过时,淹没了整片沙地,带来许多鱼,鱼池中时常有个身影,是他在摸鱼。旱季里,沙滩就开来许多辆卡车,那些可恨的人,不珍惜沙子。爷爷挥着汗,一锨又一锨将心爱的沙装上车,获得微薄的报酬。曾见爷爷接过钱的表情,似沙子般黄白的脸,面色平静,先是一丝失望,又掠过一抹欣喜。我也时常帮他,只因为那些人给我糖吃。
秋天,沙滩上长满了苜蓿,山羊们吃着这些鲜嫩的苜蓿,长得更膘实。远处挥鞭的牧羊人,正是爷爷,爷爷靠在用一车沙换来的老自行车旁,抽着用另一车沙换来的水烟袋,身旁还卧着我心爱的犬——黄儿。至于冬天,爷爷还会在远处的林里猎鸟……
因为那些地产商,沙滩要成为一幢幢高楼的地基了。哦,不!还有建房的原料。而这一切我们都还蒙在鼓里。他们开始向与爷爷一样年久的桑葚树下手了。晌午,拖拉机来了,爷爷惊醒,一只公鸡被那庞然大物碾过了。爷爷去制止,突然心口难受,倒在地上。可没有人停手,近20双眼干瞪着,视而不见,只注视着那将倒的大树。我去给爷爷送饭,恰巧看见一幕:黄儿舔着爷爷,然后去咬那荒诞、无能的村干部,反被抛到了车底,又是一条生命。那干部是爷爷的干儿子。
我扶起醒来的爷爷,见证了与爷爷同岁的树倒了,我听见乳犬在叫,小羊长咩!拖拉机压过满地桑葚,紫红,是那可怕的紫混着血,我拾起一粒完好的,包在手心。
血沙滩黄了,黄了!而爷爷的发白了,白了!一切都变了,犬死了,羊卖了,木屋也拆了。
此刻,我在想会不会,会不会这沙漏中的白沙,就是伴随爷爷的那一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