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父去世已经近半年了,学业繁忙成为我逃离那个小院的苍白借口,虽然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但我也知道,无论再怎么逃避那个让我触景生情的地方,也不可能逃开切不断的血缘与亲情。
还只是春末,院里却萧瑟如寒冬。推门进去,她一人独自坐在炕边,眼神空洞,不知道在看些什么。看到有人进来,她才回过神。直到我走到她身边,她才用沧桑而颤抖的声音叫出我的乳名。只是半年,不知道是我长高了,还是因岁月催人老,她原本不高的身体愈发矮小。
少年时曾拥挤的窑洞此时竟空旷得可怕。没了祖父的陪伴,孤寂便在她的脸上留下如此多的烙印。她忙招呼我坐下,问及我在学校的一切,也不顾从未读过书的自己是否听得懂。她说,祖父在时每次与我通话,她就在一旁仔细地听,却从未与电话另一端的我说过只言片语。每次提及祖父,她总会哭上好些时候,似在感伤祖父的离去,又似在同情自己的命运,又好像掺杂了更多感情。
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,十分困难地穿上鞋子,走到储物的桌子旁,仔细地翻找着什么。然后从一个被揉得很皱的塑料袋里发现了宝贝似的,拿出一个苹果向我走来。她把不知道多宝贝的苹果递给我吃,已经发绵的苹果咬下去竟然还是酸涩的。
看着她布满沧桑的脸,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残忍,为了逃避祖父的离世竟刻意忽视了她的存在。
深邃的窑洞里没有太多的阳光,阴暗遮盖了我泛红的眼眶。
我走时她执意送我,回头时我看见秋风正拂起她的衣角,似一片孤零零的树叶,在秋风中,独自,摇曳。